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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九龄感遇十二首赏析(5)
吴越数千里,梦寐今夕见。
形骸非我亲,衾枕即乡县。
化蝶犹不识,川鱼安可羡。
海上有仙山,归期觉神变。
“吴越数千里,梦寐今夕见。形骸非我亲,衾枕即乡县。”
夜晚做梦,见到数千里之外的吴越之地。怎么见到的?是我在梦中到了那里,到了数千里之外的那里。梦中的我到了那里,清楚地看到了。
这就是我、我自己的元神(意识)离体了,我的元神离开了身体,出去游玩了。由此看来,这个身体、这个形骸就不是我的必亲,于我并不是那么亲,身体不是不能离开。元神离体出游,就象是离开这个身体降生了,那么,这个衾枕就是元神的家乡、县府,就是离体出游的我降生的家乡。我一离体就先是到了衾枕之中,就象人一降生就来到了家乡一样。
元神,我自己的精神,我的“神”,我的神明意识,不同于物质身体这一存在形式的精神性存在,真正的存在,也就是我自己,真正的自己。我的神明、灵性、意识、精神、性格、秉性、特性等等一切之承载者,成就者,赋予者,一而二、二而一者。元神存在于身体之中,但也可离体。当然,一般的人元神是不会离体的,只有修炼到一定阶段的人才会,常人是不会的。常人元神若离体,那是死了的时候。对于常人来说,元神一离体,人就死了。
“化蝶犹不识,川鱼安可羡。”
这两句是针对两个典故说的,一个是“庄周化蝶”,一个是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”,都出自《庄子》。前一个说,有一天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,但那个蝴蝶并不知道自己是庄周变的,只是醒来时才知道自己是庄周。因此庄周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,他说到底是我做梦成了蝴蝶呢?还是蝴蝶做梦成了我呢?所以张九龄说他“不识”,识别不清、不能辨识哪个是自己。第二个是:庄周说川中的鱼儿很快乐,惠子就说你又不是鱼,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?庄周反问,你又不是我,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?惠子说,我不是你,固然不知道你,你不是鱼儿,所以也不知道鱼儿的快乐。庄周则回应,不,你知道我的想法,我也知道鱼儿的。
按照正常思维,我们是可以知道别人的想法乃至鱼儿的快乐的,通过人自己的意识就会有所判断。虽然未必准确但毕竟会有所判断,这正是意识的基本功能。所以第二个故事中,庄周说的是对的,而惠子走了极端,最后必然导致不可知论。
这里,关键就是人思维意识的运用。人非草木,有意识,有灵性,张九龄正是从这里追问庄周的:说你若是都不能辨识你与你化出的蝴蝶的真假的话,你又哪里能去羡慕那川中的鱼儿呢?意思是:既然你运用自己的意识说明了你可以知道川中鱼儿的快乐,那么,你为何又丧失了意识不去分辨你和蝴蝶呢?其实,只要你自己保持清醒,就会知道真实的情况是——你梦中变成的蝴蝶仍然是你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意识,仍然是你庄周自己,只不过在梦中是个蝴蝶的外形。根本就不会出现“不知周也”这回事。
同样是做梦,张九龄从自己经历的梦中悟到元神、意识才是真正的自己,身体是可以放下的临时的东西。因为一切都是自己清清楚楚看到的,没有理由相信不是自己在看。意识一直在位,自己清清楚楚地在哪,所以这肯定就是自己的真实经历,只不过是在梦中。在梦中自己游玩到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了,自己的身体还在这里做梦。
正因为对此认识得如此清晰,所以,张九龄对庄周的说法就不以为然,实际上,是不相信庄周的说法,认为他的“化蝶”故事不是真实的。因为不可能。有意识在,就不可能。
“海上有仙山,归期觉神变。”
元神离体一事,让我明白了有神存在。元神既然能离体自在,那么,为什么就不可能有神仙存在呢?并不是离开了这个身体就什么都不存在了。元神和身体哪个才是自己,似乎元神才真正是自己呢,因为是自己清楚地知道看到了,自己清楚明白的,怎么不承认这是自己呢?那个睡觉的身体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,能说他是我么?是他看到的么?不是,他老老实实在这里睡觉呢。所以,经历这一趟,我觉得自己的神明意识都已经发生变化了,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很多,不和以前一样了。我相信有神仙存在了。
“海上有仙山”,可以理解为真有,他在梦中真的看到了仙山;也可以认为是形容,将自己的体会认识、认识到有神存在这一点用“有仙山”来表达。
归期,回归身体的过程,返回的路上。
元神离体,清楚明白,知道自己在游历。知道自己离开了躯体形骸,离开了衾枕,乃至自己的家乡。一路上都是很明白的,看到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。看到了吴越之地,以及吴越之地之外的海上,看到了海上有仙山,归来后觉着自己的神明意识都变了。
这一切都是元神也就是自己明白的经历,一切都是清楚的。庄周说的梦到自己变成蝴蝶了,乃至不知道哪一个是自己,那是不可能的。若是自己化成的,就会清清楚楚地知道,我是由什么化成的,现在是什么,一切就像在眼前一样,人真正看见一样。只不过在梦中。除了是在梦中之外,其他一切都是一样的。
经历这一趟,归来时觉得自己已经变了。是,认识到这一点,谁都会有很大的变化。这是精神的真正独立,人成为神的真切开始。
同样的梦,庄周用来表明人生虚幻,张九龄则发现了真正自己的独立存在,发现了神的存在,肯定了神的存在。当然,庄周不会明白,因为他不是修炼的人,他只会在那里外行地吵吵并因此弄出很多糊涂来,而张九龄是修道有成的人。这中间的差别正是天上与地下。
很多人都做过梦,类似的梦中经历很多人都有,但没人因此敢于相信元神的独立存在,没人会因此明白一个其实最直接最真切的道理:你那么清楚地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东西,那就是你真实的看到了,就是你真的到了那里。本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,也是最简单最合乎情理的解释,但没人敢相信。佛家讲悟性,能明白并接受这个道理的人无疑悟性很高。
当然,常人就是常人,元神的梦中离体他会认为就是梦,一个“梦”字就把一切给盖住了,就把人自己的思维给弄迷离了,就想不下去了,也就不去想了。而张九龄是修道之人,道家允许元神离体,所以他会很清楚这个问题,他不会认为是梦。但实际上,按这首诗在其十二首中的进阶位置,此时还只是其修炼的早期阶段,元神不会被允许经常离体,所以,这是张九龄修道的后期或结束时写的诗,那时他早已经历了多次的元神出游,所以对此就看得清,识得明,说得定。整个感遇十二首都应该是修道后期写成的,那时看自己走过的路,历历在目,于是用诗的形式写了下来。
五见:更加跳出。进一步脱离束缚,进一步凸显自己。已能神游,已能从另外的角度看世界,看自己,从离体的另外的境界反观世间和自己。接近神了,真正的自己清楚了凸现了,为离世而出奠定了基础:没有此感哪能离世呢?离开形骸而独存。纯粹的精神,纯粹的自己,纯粹的神。凸显纯粹的神的存在,说明已经接近脱离这个躯壳而飞升的日子了。
这是对身体的放弃,以及对很多切近的东西的进一步放弃。凸现自己。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。
张九龄感遇四首之一 张九龄感遇四首之二 张九龄感遇四首之三 张九龄感遇四首之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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